【叶蓝中秋/第15题】翼
#西幻paro，恶魔叶x天使蓝
#短打，治愈系
秋天时布尔斯镇的集市总是很热闹，摊位卖的东西也五花八门。有的小贩卖的是从庄园里新摘的苹果，有的则是号称恶魔角磨成的粉末。
叶修身着一件深蓝色面料绣着金线的长款外套，头上戴着礼帽，如果他手里再握着银制雕花手杖，就是标准的贵公子打扮。然而他却拿着一把类似阳伞的东西，伞面是无机制的银色，伞柄似乎不是木制，而是由兽骨制成的，整把伞笼罩着莹白的光芒，却看不出这光从何而来。
这样一个怪人在自己的摊位前驻足，小贩不由紧张了起来：“先生，您……”
“他，刚才在你这里买了什么？”叶修问道。
他的目光落在不远处一位少年身上。他身上的一件内衬红丝绒的纯白滚边披风一看就并非凡品，即使他通身打扮素雅，也吸引了集市上很多人的目光。
小贩暗暗松了口气，原来不是冲自己来的。他忙不迭答道：“一盎司恶魔角粉，我这儿也只有这个啊。”
叶修颔首，正当对方松了口气时，他又笑问：“恶魔的角……哪来的，嗯？”
小贩说惯了瞎话，毫不思索地开口：“那天我在黑暗森林采蘑菇，一个红色长发的恶魔直直向我扑来，我用手里的篮子一挡……”
他讲得惟妙惟肖，让听的人仿佛身临其境。然而叶修不以为然地勾了勾唇，抬手将礼帽摘了下来。
他的黑发间有一对角，黯淡得像沉疴的红如一片血泊，无声地吞噬着光。
小贩想要尖叫却没发出声响，竟是直接吓晕了。
叶修的手错愕地顿了顿，似乎没想到前一秒还在吹嘘自己如何英勇地杀死恶魔的人，真的见到恶魔会直接吓晕。
“啧，原来是胡椒粉。”他捻起一点暗灰色的粉末，在日光下端详了片刻，“现在的集市还有真货吗。”
掸去外套沾上的尘土，叶修转身向少年所站的方向走去。
似是感知到了他的接近，那名少年飞快转过身来。他双目潋滟，仿佛夜晚盛满繁星的池塘，眉宇间稚气未脱，却已有哀戚之色萦绕其间。
“小蓝。”叶修一步走到他旁边，“怎么说跑就跑啊？现在的人很坏的，你看刚才那个卖恶魔角粉的，分明就是拿胡椒粉骗人。”
蓝河脚下走得更快了。
但叶修没费力就跟上了他：“话说，你买恶魔角粉做什么？煲汤吗？”
“因为有买卖就有杀害！”
两人在街上走得飞快，半晌后，蓝河走不动了，驻足道：“你非要跟着我？”
叶修挑眉：“你我已经结契，远离时会虚弱化。人类仇视神明，虚弱化的天使和恶魔都很危险。”
他说得倒是实话。
蓝河今天第九次诅咒天神契约这种东西。
自从上古之主宙斯游乐人间，天神们便常常接触凡间。遇上心悦之人，成就一段佳话。然而人间对人类来说是整个世界，对天神来说可不是。他们玩累了就可以回到天上，或者干脆不再回来，让人类苦等多年。于是神、人、魔，三族矛盾激化，互相讨伐。
一位智慧且坚贞的女神留下箴言：天使族人，但凡为人所助，就要把余生献给那个人，完成他的夙愿，成就他的梦想。
几个月前，他与叶修在冰霜森林相遇，他发现对方身手不凡，便邀请他一同狩猎灵物。谁知这人毫不领情，硬是把他的“增进感情”弄成了一场场交易。
不过，虽说材料花得肉疼，他却渐渐感觉到，交谈时自己会无端地紧张，但却很喜欢和对方待在一起的时光。
本以为会把情愫葬在心间，不想机会很快就来了。
车前子在千波湖带了一队人马埋伏他，蓝河在慌乱时，第一个念头便是找叶修帮忙。
对方如约而至，并没有想他预想得那样带上一群人，而是孤身一人出现在被战斗激起水波的湖面上。
叶修以伞为盾，为一瞬走神的蓝河挡下了寒冰粉的攻击。
撑开银伞后，伞里便成了一个独立的世界，伞外喧嚣的战火声仿佛是从杳渺的地方传来的，只有对方的心跳声好像很近很近。
蓝河隔着伞骨悄悄地看了一眼叶修的侧脸，如银镜般的湖面反射的光落在他的鼻梁上。他微微一滞的呼吸都染上了绯色。
要命。
他心中暗暗想着，再这样下去一定藏不住了。与其被对方看出来……
他已经想象出了叶修识破他的心思后的样子。大概会微微勾起唇角，用不痛不痒的口气说几句让人心潮涌动的话吧。
“啊，车前子他们呢？”蓝河骤然醒神，湖面上有瑟瑟风过，他的脸却直发烫。
居然陷入幻想，在战斗时走神了……
“都传送回空积城了。”叶修把千机伞收起，转身欲行，“那我走了啊，回头见……”
“等等！”蓝河叫住他，有点无从开口。
叶修回过头，他们目光相触，时间凝固了。
一道纯白的光芒从蓝河背后缓缓升起，变为一个复杂的法阵。法阵似乎有残缺，但也勉强成了型。
法阵腾空而起，两道光聚集成一条牢不可破的线，末端分别移到了蓝河与叶修的左心。
“以坚贞之神之名，我宣布你们的契约正式缔结。余生中，你将完成对方的夙愿，成就他的梦想。一经成契，不得更改。”
不知从何处传来了飘渺却坚实的声音，是从碧空如洗的千波湖上空，还是水天一色的湖面？这是光明森林里女神的吟唱，抑或是北桥上法师莫多克的咒语？
他们无从得知。但他们都能感觉到，从此刻开始，两道生命线被联结在了一起，从此对方的生活中会有他的身影。
随着微风骀荡，光芒逐渐散去，声音也变得不可闻。但那种虔诚而坚定的感觉，永远地留在了心间。
须臾，叶修的唇角微微上扬，道：“我随手救个人，现在看来真是正确的决定。”
“嗯…”想象和现实的影子逐渐重合在一起，蓝河觉得面上热意更甚。
“你是天使，对吗？”叶修问道，神情似乎有些让人琢磨不透。
蓝河点了点头。
叶修“嗯”了一声，又缓缓道：“我记得，天使守护契约成立的条件是‘有恩于其，心悦诚服’，任何不信任都不能被契约所允许。”他睨了一眼蓝河，唇边笑意愈浓，“这么说……蓝啊，你藏得挺深的。”
后者恼火地瞥了他一眼，问道：“那你藏了什么？快交代吧。”
叶修笑了笑，从湖边垂柳投下的阴影里站到了阳光下。
待到蓝河看清他的影子时，瞳孔骤缩。
那黑压压的影子正是他的身型，只是多了两只角，一对翅膀，与一条尾巴。
叶修是恶魔族？！
似乎有人扼住了他的喉咙，窒息的眩晕感在胃里翻涌。冷意从心里蔓延至四肢百骸，深深地刺入骨髓。他整个人都仿佛被浸在了冰河中，全身僵硬，只有眼睁睁看着自己被暗影斗蓬拖向无边的黑暗……
蓝河看到叶修的唇动了动，却没听清他说了什么。眼前的色块交错仿佛打碎了的万花筒，晃得他头痛欲裂。
“小蓝！你怎么了？”这一次他听见了。与此同时，一双手臂轻轻地揽住他下坠的身躯，守护契约带来的暖流自接触的地方涌来。
但蓝河几乎是下意识地推开了他，一个趔趄摔在了湖边的地面上。他的披风被遽然的气流刮向一边。
叶修正要过去扶他起来，但当他的目光落在对方的背上时，他却怔住了。
他背上的服饰是专为天使定制的，上衣的背后有两个开口，目的是为了让他们露出纯白的羽翼。
蓝河那本该伸出翅膀的地方没有任何凸起，只露出一点白得炫目的绷带。
“明白了？”蓝河站起来，把遮挡绷带的披风扶正。他用漠然的硬壳粉饰有些微微颤抖的声线。
他背对着自己，叶修看不清他的神情。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使他也有些茫然，只隐隐感觉这和天使与恶魔两族的百年战争有关。
百年战争在不久前才落下帷幕。在战争期间，天使和恶魔都遭受了重大的损失，恶魔差点就被灭族，而天使则失去了他们的家园，空积城。尽管两族都没有人类的毁灭性武器，但他们本身的魔力波动也足够使万物化为焦土。
两个种族之间的仇恨自然是根深蒂固，但恶魔与天使双宿双栖的例子也屡见不鲜。百年战争就是因为天使少主迎娶了一位恶魔族女伯爵而引起的一连串蝴蝶效应。
蓝河的反应会如此激烈，应该不单单是因为种族的历史矛盾。
蓝河的眸中闪有不应属于他这个年纪的戚然。他仿佛又回到了被那漫无边际的黑暗吞噬，背上的羽翼被折断时。痛彻心扉已经不能形容，他的灵魂都被撕裂了。
“小蓝！”叶修再次上前扶住他倾斜的身子，感觉到对方的手腕沁了一层冷汗，他将对方的脸面向自己，一字一句道，“看着我，不要想别的。”
蓝河想把自己的腕从他手里抽出来，但他一点力气也没有了。他感觉到自己全身的魔力磁场都在轰鸣，吵得他几乎听不到外界的声音。
背上……好疼。
叶修的眸子很深，像墨色的湖。意外的，蓝河并不害怕这样的黑色。
黑曜石般的瞳让他感到安心，仿佛溺水之人失去意识前最后看到的东西，震撼而安抚人心。
但是他做不到。待在一个恶魔身边就足以让他心惊胆战，若是在前面加上“余生”……
“叶修。”他低声道，“我没想过会把这告诉任何人，但你听好。我是百年战争的战俘，被恶魔关入地牢。你的种族的魔力实验需要天使翅膀上的羽翼……”他强忍着太阳穴针扎的疼继续说，“所以他们折断了我的翼。我的同族，也有千千万万的人失去了他们的羽翼！天使没有翅膀就不能飞翔，魔力磁场没有翼就失去平衡。折翼的天使……就是法力微弱的废人。”
叶修默默地听着，心脏一阵阵的绞痛。他身为天使却练习剑法，原来是因为他的身体已经不能驾驭法术了。
战争啊……他曾是恶魔族的少将，战矛却邪沾上了多少鲜血。一将功成万骨枯，他一直这样相信，但叶修还从来没有如此直观地见到战争的残酷。
“抱歉。”叶修叹息了一声，沉声道。他不知道除此以外他还能说些什么。无论是天使还是恶魔，他们都必须承担挑起战争的痛苦。
“该说抱歉的是我。”蓝河深吸一口气，平复片刻，眼前总算恢复了清明。他这才发现自己一直倚在叶修的怀中，“是我的意志形成了守护契约，但我真的…真的，做不到。我一想到你是个恶魔，就感觉喘不上气……”
他落荒而逃。
但守护契约形成的联结一直存在。叶修永远能找到他。
方才他用了全力跑到集市上的人海里，叶修依然不紧不慢地跟了过来。于是蓝河放弃了逃跑，玩起了无视的把戏。
叶修问他：“小蓝，你有没有想过，不逃避问题，去解决它？”
蓝河低头摆弄着买来的胡椒粉：“解决问题？你是说，回到过去，避免我的翼被折下？”
“我是说，你可以试着接纳我。战争结束了，不是停战了，两个种族总要回归正常的关系。”叶修道。
蓝河的手指顿了顿。一切都告诉他，叶修说得没错。可失去翅膀的痛苦，又怎么是可以轻易忘记的。
“嗯。那你说说看，我怎样才能像同族那样生活？”他眸子里含着笑意，但这笑冷冷的，像是凝固的灰烬，毫无希望地映在眼底。
叶修上前一步，拥住了他。
他的怀抱很暖和，带着秋天的气息，让蓝河感觉到了片刻的宁静。他任由叶修抱着，一方面是很舒服，另一方面是，他真心希望自己能放下介怀。
“抓紧了。”对方在他耳边低语了一句，然后，蓝河就感到自己的双脚离开了地面。
“喂——哇！”二人几乎是腾空而起，低低地掠过繁忙的街市，然后开始平稳地上升。
很久没在空中飞翔，蓝河看着移动的地面，竟有些陌生的眩晕。他只得像树袋熊抱着桉树一样紧紧抓着叶修。
为了转移一下注意，他把目光落在了对方的翅膀上。
恶魔的翼与天使由洁白的羽和柔软的绒组成的不同，薄薄的一层暗红色的皮肉被撑起，翅膀里的骨骼清晰可见，纤弱得仿佛不盈一握。
然而这双翅膀却在稳稳地带着他们飞过布尔斯镇犬牙交错的街区，蓝河看到了尖顶的哥特式教堂，钟楼敲响了十一点钟，青铜的浑厚的声音震荡在他的心中。
“再次腾空的感觉如何？”呼啸的风吹过叶修的唇边，将他的低语送至蓝河的耳畔。天空像蓝晶骑士剑柄上镶嵌的蓝白晶一样明澈，斑驳的云是它璀璨的光芒。
风拍打在蓝河的脸上，似乎推起了他的嘴角：“不用去想别的事情，感觉很轻松。”
他以为自己会吓得魂飞魄散，但并没有。身边这个人仿佛有神奇的力量，能把他头上的光环气歪，却也能安抚他的恐惧。
他这么想着，眼里浓雾一般的哀戚渐渐散去，乌瞳灿若双星。
原来他杂乱如麻的心结已经被解开了。他相信叶修，愿意与他共度余生。种族与身份都不重要，他所爱的……仅仅是眼前这个人而已。
叶修见他云开月明的神情，心中亦被他的喜悦所感染。“愿意给我一个机会了？”
蓝河重重地点头，嘀咕道：“如果不是在空中，我真想亲…”
对方直接付诸于行动，低头封住了他的唇。
“唔…！”蓝河没想到他真的这样做了。他没接过吻，更没在百米高空中这样干过。
不知道恶魔族是否有飞行安全条例，但若是在天使的领空，在飞行时做任何会使人分心的事都是违反律法的。轻则罚款，重则取消飞行资格。
等等，他想得都是哪跟哪啊……现在想这个，实在是太不合时宜了。
不过叶修没给他太多分心的机会。他轻柔地吻过蓝河的唇，然后开始缓缓地加深这个吻。唇舌之间迅速升温，蓝河的余光里，苍穹的一角被正午的烈日染成绯色。
他们在空中拥吻，四周纯白而柔和的光辉逐渐将他们笼罩。
绵长的一吻结束，蓝河抓着叶修的手臂，气息仍有些乱。没想到他刚做到从高处往下看不腿软，就被亲得全身酥麻了。
“叶修。”他又平复了一会，唤道。他们正越过烈焰森林，再往北边一百英里就是恶魔的驻地了。燃烧的火舌舐过树木，把森林染成枫红，一阵阵的热浪扑到他们的面上。
“怎么？”叶修问道。
蓝河没说出来，自己倒先笑了。他止住笑，继续道：“我现在好多了。以前的事……就让他过去吧。战争中比我更惨痛的人还很多。”
叶修轻轻揉了揉他的头发，然后用指尖轻轻戳了一下他的光环：“你看，你还有光环，这很天使了。”
“哎！不许戳！”蓝河深恨自己要抱住叶修，没有空着的手，不然他一定要把叶修的角戳一通报仇。
叶修感觉到了他的愤恨，轻笑一声，神情渐渐认真了起来。他深深吸了口气，郑重道。
“小蓝，以后，我愿意成为你的翼。”
成为你的羽翼，像契约写得那样，像被你用余生守护一样，守护着你。
END
dbq，出题人要求的可爱我是一点也没写出来
本来我想写叶修折断了蓝河的翅膀的，但死活没想出他这么干的理由。所以不为虐而虐，这篇文尽量治愈一点……
